建安二十二年,封立太子,任用鲍勋担任中庶子。后调任黄门侍郎,出任魏郡的西部都尉。太子郭夫人的弟弟担任曲周县的小官,因偷盗官府的布匹被判罪,按法应当处死陈尸示众。太祖当时在谯县,太子留在邺城,多次亲手写信替内弟请罪。鲍勋不敢擅自释放他,把太子内弟的罪行全部列举上报。鲍勋以前在东宫时,坚守正道决不动摇,太子本来对他就不高兴,等到又出现这件事,怨恨之情更为严重。恰逢郡界上休整的士兵中有超过规定期限不归队的,太子就秘密地命令中尉上奏罢免鲍勋的官职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任命鲍勋担任侍御史。延康元年,太祖逝世,太子即王位,鲍勋以驸马都尉的身份兼任侍中。
文帝受禅,勋每陈“今之所急,唯在军农,宽惠百姓。台榭苑囿,宜以为后”。文帝将出游猎,勋停车上疏曰:“臣闻五帝三王,靡不明本立教,以孝治天下。陛下仁圣恻隐,有同古烈。臣冀当继踪前代,令万世可则也。如何在谅 之中,修驰骋之事乎!臣冒死以闻,唯陛下察焉。”帝手毁其表而竞行猎,中道顿息,问侍臣曰:“猎之为乐,何如八音也?”侍中刘晔对曰:“猎胜于乐。”勋抗辞曰:“夫乐,上通神明,下和人理,隆治致化,万邦咸乂。移风易俗,莫善于乐。况猎,暴华盖于原野,伤生育之至理,栉风沐雨,不以时隙哉?昔鲁隐观渔于棠,《春秋》讥之。虽陛下以为务,愚臣所不愿也。”因奏:“刘晔佞谀不忠,阿顺陛下过戏之言。昔梁丘据取媚于遄台,晔之谓也。请有司议罪以清皇朝。”帝怒作色,罢还,即出勋为右中郎将。
文帝接受禅让登上帝位,鲍勋常向文帝陈述说:“现在当务之急,只有军事和农事,对百姓宽厚慈惠。亭台楼榭和园林的建设,应当放在以后。”文帝将要出宫巡游打猎,鲍勋阻拦御车呈上奏条说:“我听说五帝三王,没有谁不懂得治国的根本是要施行教化,用孝道治理天下。陛下仁爱怜悯百姓,如同古代建立功业的先祖。臣希望陛下追从前代的足迹,使千秋万代都可效法。怎么能在服丧的日子里,从事狩猎的事呢!臣愿冒死罪让陛下听到我的进言,希望陛下明察。”文帝亲手撕毁了鲍勋的表章强行纵情地去打猎,在半路上休息时,问侍候他的近臣说:“打猎的乐趣,与听音乐相比怎样?”侍中刘晔回答说:“打猎的乐趣超过听音乐。”鲍勋争辩说:“音乐,上能通达神明,下能调和人事,兴盛政治,进行教化,各国安定。移风易俗,没有比音乐再好的了。况且打猎,使皇上乘坐的车子暴露在原野,伤害生育养性的根本道理,风吹雨淋,不得空闲的时间吗?从前鲁隐公在棠地观看捕鱼,《春秋》这部书就指责这件事。即使陛下认为是要事,也是愚臣所不希望的。”于是接着上奏说:“刘晔巧言谄媚不忠,是阿谀顺从陛下戏弄的话。从前梁丘据在遄台逢迎齐侯,刘晔就是这样的人。臣下请求有关的官员给他定罪,来清除朝廷的奸邪。”这时文帝显出气怒的脸色,结束打猎,回去后,当即将鲍勋调出朝廷,立即让鲍励担任右中郎将。
黄初四年,尚书令陈群、仆射司马宣王并举勋为宫正,宫正即御史中丞也。帝不得已而用之,百寮严惮,罔不肃然。六年秋,帝欲征吴,群臣大议,勋面谏曰:“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,盖以吴、蜀唇齿相依,凭阻山水,有难拔之势故也。往年龙舟飘荡,隔在南岸,圣躬蹈危,臣下破胆。此时宗庙几至倾覆,为百世之戒。今又劳兵袭远,日费千金,中国虚耗,令黠虏玩威,臣窃以为不可。”帝益忿之,左迁勋为治书执法。
黄初四年,尚书令陈群、仆射司马宣王一起推举鲍勋担任宫正,宫正就是御史中丞。文帝不得已任用了他,官员们都尊敬畏惧他,没有谁敢有不恭敬的样子。黄初六年秋天,文帝打算攻打吴国,大臣们广泛讨论,鲍勋当面向文帝进谏说:“朝廷的军队多次出征却没有打败敌人,是因为吴国和蜀国唇齿相依,凭借山水的险阻,有难以攻克的地势的缘故。往年龙舟在江面上飘荡,阻隔在南岸,圣上身处危险之中,臣下惊吓万分。这时宗庙几乎到了倾覆的地步,成为世代的警戒。现在又要出动军队去袭击远方,每天耗费许多的钱财,国库空竭,让狡猾的敌人耍弄威风,臣下个人认为不可这样做。”文帝更加不高兴,把鲍勋降职,让他担任治书执法。
帝从寿春还,屯陈留郡界。太守孙邕见,出过勋。时营垒未成,但立标埒,邕邪行不从正道,军营令史刘曜欲推之,勋以堑垒未成,解止不举。大军还洛阳,曜有罪,勋奏绌遣,而曜密表勋私解邕事。诏曰:“勋指鹿作马,收付廷尉。”廷尉法议:“正刑五岁。”三官驳依律罚金二斤。”帝大怒曰:“勋无活分,而汝等敢纵之!收三官已下付刺奸,当令十鼠同穴。”太尉钟繇、司徒华歆、镇军大将军陈群、侍中辛毗、尚书卫臻、守廷尉高柔等并表“勋父信有功于太祖”,求请勋罪。帝不许,遂诛勋。勋内行既修,廉而能施,死之日,家无余财。后二旬,文帝亦崩,莫不为勋叹恨。
司马芝字子华,河内温人也。少为书生,避乱荆州,于鲁阳山遇贼,同行者皆弃老弱走,芝独坐守老母。贼至,以刃临芝,芝叩头曰:“母老,唯在诸君!”贼曰:“此孝子也,杀之不义。”遂得免害,以鹿车推载母。居南方十余年,躬耕守节。
太祖平荆州,以芝为菅长。时天下草创,多不奉法。郡主薄刘节,旧族豪侠,宾客千余家,出为盗贼,入乱吏治。顷之,芝差节客王同等为兵,掾史据白:“节家前后未尝给繇,若至时藏匿,必为留负。”芝不听,与节书曰:“君为大宗,加股肱郡,而宾客每不与役,既众庶怨望,或流声上闻。今调同等为兵,幸时发遣。”兵已集郡,而节藏同等,因令督邮以军兴诡责县,县掾史穷困,乞代同行。芝乃驰檄济南,具陈节罪。太守郝光素敬信芝,即以节代同行,青州号芝“以郡主簿为兵”。迁广平令。征虏将军刘勋,贵宠骄豪,又芝故郡将,宾客子弟在界数犯法。勋与芝书,不著姓名,而多所属托,芝不报其书,一皆如法。后勋以不轨诛,交关者皆获罪,而芝以见称。 []
迁大理正。有盗官练置都厕上者,吏疑女工,收以付狱。芝曰:“夫刑罪之失,失在苛暴。今赃物先得而后讯其辞,若不胜掠,或至诬服。诬服之情,不可以折狱。且简而易从,大人之化也。不失有罪,庸世之治耳。今宥所疑,以隆易从之义,不亦可乎!”太祖从其议。历甘陵、沛、阳平太守,所在有绩。黄初中,入为河南尹,抑强扶弱,私请不行。会内官欲以事托芝,不敢发言,因芝妻伯父董昭。昭犹惮芝,不为通。芝为教与群下曰:“盖君能设教,不能使吏必不犯也。吏能犯教,而不能使君必不闻也。夫设教而犯,君之劣也;犯教而闻,吏之祸也。君劣于上,吏祸于下,此政事所以不理也。可不各勉之哉!”于是下吏莫不自励。门下循行尝疑门干盗簪,干辞不符,曹执为狱。芝教曰:“凡物有相似而难分者,自非离娄,鲜能不惑。就其实然,循行何忍重惜一簪,轻伤同类乎!其寝勿问。”